青黛奉茶上前,见姑娘接过,想着二姑娘那般心气儿,先前夫人刚停灵时,她就蹦跶着,嚷嚷大姑娘为何不去跪灵,好歹母女一场,竟这般不孝顺体贴。
还是姑娘稳得住,反将一军。
让二姑娘并死去的孙氏都面上无光,更是在二姑娘每每哭晕后,都遣府医跟紧点,在整个丧仪期间,务必让二小姐时刻清醒着,这才能全了亲母女一场的情分。
青黛越发佩服姑娘聪慧,含笑道:“如今孙氏已经下葬,二姑娘可算能踏踏实实晕过去了,都是姑娘仁心呐。”
想到那二姑娘哭得晕了醒醒了晕,神情悲戚不说,更是消瘦许多,照大姑娘的原话说,那才叫孝子贤孙呢。
沈轻韫放下茶盏,思及如今收服了秀玉,又重挫了孙氏母子三的锐气,保住了弟弟意年的爵位,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不论如何,能得到老天爷眷顾,重来一回,总是好的。
那些曾经被蒙骗的真相,错付的真情,还是可以补救的。
她要护住侯府荣光,要护着弟弟安然长大,更要看着他承袭爵位,让孙氏的那对庶出子女都一边去,本就是妾被扶正,按着根脚来说,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。
她紧紧捏住绢帕,呼吸都变得急促,她还要有仇报仇,让虚情假意令人恶心的沈励,不得善终。
外头大雪纷纷扬扬的,自窗前望去,入目皆是素白,倒和府中丧仪相得益彰。
屋中的炭火烘得人昏昏欲睡,沈轻韫正忍不住打瞌睡呢,就被叫醒了。
“什么?”她眨了眨眼,似是没听清,青黛哭笑不得,重重点头道:“是真的姑娘,宫中来人,请姑娘入宫面圣。”
入宫!
沈轻韫深吸一口气,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棒子般,彻底清醒过来,孙氏已死,陛下难不成……
她声音微沉,“更衣。”
青黛和蝉衣齐齐上手,有条不紊的为姑娘更衣打扮好,因着守孝期,姑娘头上所戴都得清减,免得叫人挑错。
“就那身白底月白绣花的吧,”沈轻韫见两人捧来衣裳,做主道:“毕竟是面圣,太过素白也显得不敬。”
如此,再披上狐裘抱着手炉,便是最妥帖不过。
内官也说‘陛下体恤沈大姑娘体弱,便特允大姑娘乘车入宫。’
于是,她越发心安理得,直到入了御书房。
“臣女沈轻韫拜见陛下。”
忙于国事的承明帝素来兢兢业业,即便是传召空档,也在不停歇的批折子,直到听见底下问安声,这才回过神来。
“阿昙,许久不见,怎得还如此生分?”承明帝放下笔道:“快起来吧,来人,赐座。”
沈轻韫乳名阿昙,乃是母亲昔年所取,知道者不多,眼前的承明帝却是一个,无他,承明帝心中白月光一样的存在,便是母亲。
只是祖父膝下唯有母亲一个掌中珠,更是不愿母亲入宫蹉跎,许是上一辈的情路坎坷,于是自小沈轻韫便多得圣意庇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