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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雅最近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情:她被领导从厂里的“仪表班”调到了“供销科”,她一下从一个普通的工人成为了科级的职员,本来是升迁的喜事,可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,反倒成了她的心事。
刘雅出生的地方是一座叫振兴的河北北部的小县城,振兴县是保定市辖下有名的穷县,是京广铁路线上璀璨钻石项链上的一颗石子,连保定市电视台播报辖下各县市的天气预报里都没有振兴县的名字,但是振兴县的人却安于现状,因为他们有清芬啤酒厂,有“清芬啤酒”。
“清芬啤酒”是振兴县唯一的省级名牌产品,而且是振兴出产的曾经行销全国的两种产品之一,另外一种是输出的特殊职业:修脚匠,连侯宝林的相声里都说过:修脚的,振兴人多!
虽然现在全国的啤酒行业竞争激烈,市场在向着大型的集团集中,“清芬啤酒”的市场在萎缩,如今只能在全省行销,并且有进一步退缩的趋势,在本省市场已经敌不过“燕京”“青岛”“浪花”,但是在保定全境,特别是在振兴县,所有人都相信,“清芬啤酒”的牌子永远不会倒!
像刘雅这样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喝着“清芬啤酒”长大的;像刘雅父辈是喝着“清芬啤酒”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;像刘雅的祖辈,是亲手造出的“清芬啤酒”。“清芬啤酒”就像县电视台里每晚播出的广告里说的一样:喝“清芬啤酒”,喝自己的啤酒!
刘雅的上两代都在清芬啤酒厂工作,刘雅高中毕业之后也就进了清芬啤酒厂,他在“仪表班”一干就是两年,通过自学,刘雅对啤酒的制造工艺倒是有些了解,其实“清芬啤酒”根本算不上是啤酒,它的制造工艺和教科书上的啤酒制造工艺根本不沾边,它只能称得上是果酒,汽酒,但是就是这样一种喝起来清淡爽口,百喝不醉的假啤酒却是振兴县城的骄傲,清芬啤酒厂养活着三千职工,其中在岗的一千五,退休的一千五。
现在厂里的效益并不是太好,勉强养活着三千人,生产的啤酒有五成在本县的县城和下面的各乡镇销售,甚至可观的一部分就是被厂里的这三千职工消费了。三千“清芬啤酒”子弟兵只喝“清芬啤酒”,但哪个人没有个三亲六故的,于是,“清芬啤酒”在庞大的关系销售网中流通着。
刘雅和同时被调到供销科的九名年轻女职工都是一头雾水,不知道工作如何的展开。现在的供销科长姓丁,是丁厂长的内弟,他抽调刘雅这样的年轻漂亮而且读过高中的女青年来,却是为了把她们派到全市各地的“清芬啤酒”销售处去做促销。大家虽然犹豫,但是没有选择,于是经过一周的业务集训,她们就各自随着一卡车“清芬啤酒”向全市县市的市场酒楼出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