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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向笛摇摇头。爸爸每天开车,他知道出租车的起步价是多少,妈妈在商场开服装店,他知道如何独自从家走到商场。但是钢琴?爸妈没有告诉他。不过其实幼儿园的音乐课上讲过,老师还在电子琴上弹过《一闪一闪亮晶晶》,并告诉他们,电子琴只是模拟了钢琴的音色。但林向笛那时忙着偷偷为前面的女孩扎辫子,并未在意。
“没关系,阿姨告诉你,钢琴是一种乐器,最好的乐器。”
林向笛点点头,默念了一下:“钢琴。”
他又抬起头:“那刚刚那首曲子叫什么呢?”
店主嘴角一扬,这也是她最爱的一首钢琴曲。
“它叫《时间的痕迹》。”
林向笛心中又默念了下。
接着轻声请求道:“阿姨……你可以再给我放一遍吗?”
她有点担心阿姨会拒绝。
店主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,有些心疼。
已许久没有人愿为一首钢琴曲驻足,她无法拒绝。
她笑着走上前,按下上一曲,并设置了单曲循环。
林向笛乖巧地对阿姨笑了笑。走过去,坐在地上,侧着头,再次盯着音箱。音乐再次响起,刚刚的感受又回来了,他感到心再次被高高支起,胸腔内有一股莫名的东西在涌动。听着听到,他渐渐又感到,周遭的光影与声音全都暗去,世上似乎只剩自己与这首乐曲,他的心愈来愈平和,身体愈来愈舒适,眼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湿润。
曲子结束的那刻,泪水顿时夺眶而出。
他用胳膊胡乱一抹,曲子再次响起。
他继续聆听,继续流泪。已然忘却了时间的存在。
“儿子!”一旁响起爸爸的声音,“你怎么在这儿呢!”。
他扭过头去,未他反应过来,爸爸气汹汹地将他拽起来。
林向笛不想挪动,但被爸爸拽着离开。
离开时,他始终回过头去,目光中只有音箱与音乐。
回去的路上,他闷闷不乐地坐在后排车座,音乐消失带给他的失落久久未能散去。爸爸向来抠门,家人坐车时从不舍得开空调,他只好打开窗户,但是临近四十度的高温下,从窗外刮来的风都是股股热浪。闷热的天气让他汗流浃背,滚烫的热浪让他焦躁不安。
他嘟着嘴,张望窗外的风景。但见识过刚刚那首钢琴曲的魔力后,平日里能够吸引他目光的事物,如今都已变成琐碎无聊的日常。
他把头扭了回来,心中牵挂着曲子。
渐渐地,他闭上眼睛,深呼吸了下,开始回想刚刚那感受。
他深呼吸,继续呼吸,渐渐地,他感到窗外的热风、蝉鸣与高温,车内发动机的嗡鸣、爸爸的叹息与猛烈地扇着扇子的声响,这一切似乎都与他不再有关。他仿佛逃离了此时此刻,超越了一切事物。
等平和后,只听“叮”地一声,那首钢琴曲在他内心奏响,并且几乎一个音符都不差。渐渐地,他感觉不到热了,世界再次只剩自己与这首曲子。曲子不断播放着,他的嘴角再次轻轻上扬。